第 5 章

這是……

她的手機忽然震動, 摸出來看了眼, 是olo的電話。

「有人想要見你。」

「誰？」她看樓下的人。

真是站得紋絲不動。

「Dt, 」olo那裡聲音有些嘈雜, 「剛才一直在和寶那談事情, 忘了告訴你, 這次邀請賽, K&K俱樂部也在這個度假村, 是臨時安排入住的。」

「哦……」艾情的視線, 始終沒有離開樓下的那個人，「他們也住這兒。所以一開始你就知道, 是K&K在和我們打恩怨局？」

olo在笑： 「是, 我一開始就知道是他們。怎麼，不準備出來見見老朋友嗎？」

「他就在我樓下。」

「哦？他怎麼找到的？」

誰知道。

他們是臨時分配的房間，就連P內部的人也不會太清楚每個人的位置。

「那我先下樓，你直接過來吧。」

olo住的地方離這裡步行要十分鐘，既然老朋友在樓下了, 那還不如直接先下去。順便在olo來之前, 可以試著問問他過去幾年的行蹤。

她迅速換好衣服, 獨自從二樓樓梯走下來。

等轉過一個樓梯轉角，就已經能看到不遠處的Dt。艾情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, 一步一步地走下去。

Dt看到了樓上下來的人，認出是她後，終於挪動腳步, 向著她這裡走來。

最後,

她停下腳步，站在了最後兩級台階上，看著越走越近的人，慢慢地笑起來。

第一次在新加坡見面時，他只比自己稍微高了一些，現在，她站在兩個台階之上，還是要仰視他。真是長大了啊。

「解說的很精彩。」這次他難得給面子，先開了口。

因為月光的角度，他整張臉都是隱在帽檐陰影下的，看不出特別的表情，但從聲音來判斷，大概是在笑。

這麼快就看完視頻了？

「不，是你這局實在太精彩，」艾情實話實說，輕輕呼出一口氣，用手比了比他的帽檐，然後斜下滑向自己的額頭，明確展示出了兩個人的身高差，「現在你是身高和操作，都讓我徹底仰望了。」

「也不一定，」他說，「今天的比賽並不專業，看不出真正的實力差。」

她知道，Dt的意思是，今晚並非是DotA專業戰隊，而是臨時組成的雜牌軍。

雖然這麼說也沒錯，但真是……委屈了今晚的那些頂級高手們。

「我這一年看過很多你的解說視頻，都很精彩，」就在艾情絞盡腦汁想下一個話題時，他倒是先發了問，「為什麼簽約P？」

為什麼？

從沒人問過她這個問題。畢竟P中國是每個電競人的夢想，這裡有最好的資源、贊助商、環境、教練、領隊、隊友……理所當然不是嗎？

她低頭，從口袋裡拿出個口香糖，自己剝開來，咬在齒間。

這才口齒不清地回答他：

「為了能繼續在這個圈子裡，看你們打比賽。」

說完，對他攤開手心。

那裡還躺著另外一個綠箭口香糖，是送給他吃的。

olo來的時候，兩個也沒多說什麼話。

Dt還是老樣子，永遠的冷場王。

艾情記得上一次兩個人在真正的大賽碰面，還是2010年某次魔獸爭霸的國內預賽。那年olo在北京賽區毫無懸念地以冠軍之資出線，而Dt則是在廣州賽區出線，那一年兩人在中國區決賽遭遇，是olo贏了Dt。

而現在，olo已經退役了。

艾情走在兩個人身後，莫名感慨，仰起頭，對著夜空呵出一口白霧。

真是……歲月催人老啊。

三個人去了明洞一家燒烤店。

整個店堂內都是空蕩蕩的，只有老闆在無所事事地看電視，在看見他們後，馬上熱情地上前，指了個長木桌給他們。

幾個人脫了鞋，都盤膝坐在了矮木桌旁。

艾情邊翻看著菜單，邊和olo說著明天的活動安排。兩個人不是同一班飛機來的，又分別帶的是男隊和女隊，這兩天的交流都不多，此時有了空閑，自然話多了些。

等到想起那個始終沉默不語的Dt，都已經點完單了。

「我點了兩份牛小排，三份五花肉，豆腐湯，夠嗎？」艾情將敞開的菜單推到他面前，示意他覺得不夠可以再加。

「夠了。」Dt隨手合上菜單。

olo很快叫來老闆，用韓語和對方溝通著，順便還要了些酒。

「你們是怎麼聯繫上的？」艾情手托腮，偏過視線，看斜對面坐著的Dt

「一直有聯繫。」

「一直有聯繫？用電話？郵件？還是你也會看比賽？」

「嗯。」

……

談話進展的很不順利。

正好，老闆已經端了菜上來，一整排的各色蔬菜葉，還有一個烤盤上擺滿了他們要的東西，放在了炭爐上。

艾情的注意力被烤盤上的泡菜吸引了，問經常來韓國比賽的olo：「這個也烤著吃？」

olo略微頷首，告訴她：「味道不錯，你可以嘗嘗。」

她笑，一雙眼睛盯著屬於自己的烤泡菜。

等到肉都烤熟了，Dt這才吐出口香糖，用餐巾紙包好，扔在吐骨頭的盤子里。然後用筷子將那些烤泡菜都撥了撥，剛好撥到她的面前。

olo和Dt雖然一直是朋友，還是很多年的那種，但這也不能改變Dt不善言辭的事實。整個宵夜過程中，起初艾情還和olo聊，後來就變成了三個人各吃各的。

場面有些靜，但好在並不尷尬。

等買單的時候，始終保持沉默的Dt竟主動從褲子口袋裡掏錢。

他沒錢包，就是一疊錢，按照面額疊好放在一起。

艾情覺得過意不去，去拽他的手臂：「你年紀最小，買什麼單？讓olo買，他現在可是P的老闆之一，不吃白不吃。」

Dt沒吭聲，看了她一眼。就這一眼，讓艾情莫名有種自己說錯話的錯覺。

olo倒是不介意，也拿出錢包，遞出了十萬韓元。

（此文時間是2014年12月底，也就是……寫的是未來……）

這次各大俱樂部齊齊現身韓國，是參加兩款新遊戲的「表演賽」：

《風暴英雄》&《密室風暴》。

前者是暴雪公司新推出的Dota類遊戲，後者則是開發公司籍籍無名，但內測後，卻博得業內選手一致好評的槍戰類遊戲。

一個是頂級公司出品，一個是口碑之作。

這次表演賽，全球三十七個俱樂部受邀，中國佔五個名額，其中就包括P和K&K。

「我在看新聞，」姐姐在電話里和艾情八卦，「你們家olo這次是特邀裁判？」

艾情趴在床上，一邊看微博留言，一邊吃蘋果，順便還在默默地重溫晚上的恩怨局視頻：「不是我們家，是P的olo。他過去是魔獸和星際的職業選手，連暴雪都給他出過官方皮膚，邀請他做裁判沒什麼奇怪的。」

「嗯……我前男人也這麼說。」

……

「你和grunt怎麼回事？說不在一起，怎麼還膩膩歪歪的？」艾情就不懂了。

「那你和olo怎麼回事？說不在一起，還簽去他的俱樂部？」

「我是為了電競。」

「我是為了成全他和olo。」

艾情差點咬到舌頭：「他和olo？」

「我覺得他的『摯愛』就是olo，從入行開始就一路追著olo走，後來終於可以比肩了，卻輸多贏少，到終於有機會追平世界排名了……你家olo就退役了，他簡直是黯然神傷，比失戀還難過。」

這話說得倒也不錯。

電腦上，正在放著Dt的一次三殺，艾情忍不住說：「他太執著於olo的神話光環了，其實Dt和97都不差，他要比，完全可以挑身邊人。」

「嗯……97解釋過這個問題……怎麼說來著？哦，對，grunt眼裡只有olo，Dt眼裡只有appledog。」

「我？」艾情好笑地關上視頻，「我是Dt的手下敗將，沒什麼資格讓他惦記啊。」